关于杏林的随笔
我一直认为北京的盛夏尤为之美。大概是因为尚年轻,不爱衰景。人们常说,秋天的北国才有凝艳的胜景的。我无法相信。秋天的北京太干燥,太昏沉,太萧索,太落寞。如同一个宫装的美女独自哀悼枯死的菊花一样。我喜欢繁华的世界。试想,假如世界失去了繁华,只是拥有宁静倾颓的的色彩,该是多么单调,乏味!无法想象的。好在一切都是可以如愿的。
学校南门东侧有一群美丽的牡丹。花开如此艳丽。各种端庄的花色聚在一起,哦,长幅的盛夏牡丹图。过去一直在想,为什么人们总说牡丹是花之富贵者也。而今,自我认为,似乎很少有花能如牡丹这样娴雅,落落大方,气度雍容,吹气如兰。都是形容美丽女子的词,其实用在花上也很贴切的。牡丹的花香悠长旷远,虽然谈不上浓郁,热烈,但是的确让人心发敬畏。我们不妨换用一个词,牡丹,是花之尊贵者也。
当然,也不是说其他美丽的花儿并不尊贵了。我要表达的,是我心里,牡丹花开所自然流露出的气度。但凡自然生长的东西总有让人迷恋倾慕的地方。牡丹寂寞在学校的一角静静的开着,如同一位情感世界丰富的的成年女子,不记挂远离自己的琐事,只是表达自己生命该有的潇洒的态度,的确是雍容华贵的花儿呢。
我愿意放弃菊花,称牡丹为花中的秋瑾。
记忆里的秋瑾是一个举止落拓的女子。不拘于命运,向往光明,傲视同时代的男子缓慢,笨拙,庸俗,懦弱的脚步。我一直认为秋瑾是一个只能远观的女子。任何逼近都是一种亵渎。秋瑾不是守卫圣火的圣女,秋瑾是人间寂寞的花儿,寂寞的开落,寂寞的被人们评点。还有什么花儿更适合秋瑾?还有吗?我不知道。
我长久的,甚至是失礼的,凝视着这些美丽的花儿。若无若有的花香仿佛渗透了我的灵魂。我能够发现,不,能够感知,这其实是花与人的一种近似神奇的交流。不须语,语言是苍白无力的。可以主观臆断,可以天马行空的猜想,花儿寂寞的开,不理论这些。君子之交尚且淡如水,人与花何尝不是。只因为,在某个时刻,你发现了它,它发现了你。相遇,离开,回忆,简单的不能再简单。人生中无数次的这种偶遇都可以让人惊喜的。我讶异此刻的.,无以言喻的美感。哦,天哪,人间和天堂难道不是一样的吗?
我渐渐远离这些花香,在校园内踱行。花儿离开了我的视线,眼前是两行美丽的银杏(为什么总要用美丽二字,为什么总是不能够用其他的词汇,如此贫乏,如此,如此的失礼)。银杏真的很美。无论是一株,还是一片林子,都是可以让人窒息的,也许不是所有人都会去注意,欣赏。可是的确很美呢。怎样去形容银杏那美丽的叶子?飘逸,还是潇洒?我觉得用尽一切人间的文字都不足以形容这些静物。静物往往有撼动人心的力量。银杏就是这样的独特的静物。我仿佛感觉眼前的银杏绝不是人工栽培的树,它们本来就在那里。它们是属于这里的。曾有人说过,自然之美,最陶醉人心的地方在于自然不工雕琢,一切皆浑然天成的。你会觉得任何的修剪都是多余的。不需要我们的标准,自然会有拨动我们内心的那根琴弦的力量。因为美,其实是独立的,独立于一切,不以人的存在,不以文明的存在为转移。
我缓缓走过这两行美丽的树木。秋天的时候银杏会变的一片金黄。我能够从这茂盛的绿色中想象出它即将凋零的一样。可是现在才是五月,北京夏季刚刚到来的时候,离秋太遥远。不值得担忧。我美丽的夏天将日以继夜的以最诗意的方式长久存在着。我开始觉得诗,文明深处最瑰丽的诗其实只是一种对自然的描摹。诗让我们发现美丽的东西,包括静物,也包括我们。但是诗始终只是一种描摹而已。终究不如眼前发生的,无处不在的触及我们的感官。发现美,其实是一种本能。人间的诗集,人间美好的诗集就是一种见证。当人世间最美好的东西拨动了你的心弦的时候,无论我们是怎样的,我们已经赞同。
幸福大抵如此吧。